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magicat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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隨風而逝的記憶(4) 作者:onson 2003-11-28 16:53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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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章 狂嵐下的孤狼
後續的部隊過來清理這一切。至於我們,則決定將她的遺體火化掉,骨灰交給他帶回去。
在高大的薪材堆上,她的身軀顯得相當的渺小,在雨季裡收集這些木頭不是什麼簡單事,為了不讓她這麼快的腐爛,我們在她身上撒上不少香料,她的容顏一如生前般的安詳而帶著微笑。
我們在遠處看著火化的景象,這件事給我很大的震撼,我決定在這次合約結束後就不幹了,反正我也還有一些錢,回去做些小生意也餓不死。
只是在我身旁的他一直沉默的看著燃燒的火堆,這個樣子讓我很擔心。
「我當時是真心的嗎?」他第一次開口說話。
「因為我,她才會死。」
「你不需要這樣想。」我試著安慰他。
「不!你不瞭解!當初要走的人是我,我只想逃避而已。我不知道她會如此執著。在那個面臨死亡的夜晚,我才知道在彼此心中的地位是如此重要。我原來以為,我們可以過著安靜的生活,我卻錯了。」
他說著說著流下淚來:「她為何走的時候是笑著走的?如果她恨我,我就可以自暴自棄的活下去,不需要任何理由。我無法原諒我自己,我是真心想要和她一起生活的嗎?另一個我也許冷笑的說:『看吧,她死了,你已經沒有牽絆了。』是的,我就是這麼想著。」
「你想太多了。」
「我沒有!」他近乎歇斯底里的嘶喊著:「我可以不要想她!她算什麼!還不是被我玩了就丟掉,只是....,只是....。」他跪在地上伏地大哭。
「只是我太愛她了,為什麼?為什麼她可以笑著原諒我?我不是人,我只是一頭嗜血的野獸!」
他掏出他一切的證件,包括護照,身份證等,用力擲向火堆裡。
「走吧!高高興興的走吧!到一個沒有我的地方去,不需要等我,我是個沒有價值的男人。」
說完便縱聲大笑,笑聲未絕,他就向後一仰,四平八穩的倒在地上。
他昏倒了。
我搖搖頭,把他扛上肩頭,回到我住處,喃喃自語的說:「這小王八蛋真會替我找麻煩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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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次的事情,如今回想起來,仍是歷歷在目。我一次失去了兩個朋友,也許沒什麼好說的。只是,細想往事,還是令人傷心。
那天晚上火葬完後,他在我的住處睡了整整一天多,當他醒來時,已經是第三天的早晨了。
「你醒了。」那時候的我正在喝咖啡,連日的戰鬥讓我身心疲累。
「嗯!現在什麼時候了?」他的眼神不復往日的狂野,反而多了一種深沉,一種虛無。
「早上了。」
「聽說你到首都攻陷後就不幹了?」
「是啊!那又如何?」
「麻煩你帶她的骨灰回去。」
「那你呢?」
「我?我已經一無所有,不論到哪都是一樣的,不過....,」他從懷中拿出一束長髮:「至少我還有這個。」
「可是她要你離開....。」
「我的一切都已經隨她去了,我的高興,我的悲傷,我的記憶中的一切,都消失了。留下只有我現在才發現到的天賦,習於戰爭的天賦。」
「你真的要這麼做?」我實在太累了,沒聽出他話裡的意思。
「是的,反正也只剩下這個了,有什麼好損失呢?」他笑著說。
「那就等明天吧,明天你就能為所欲為了,不過....。」我搖搖晃晃的走向床舖。「我得先睡上一覺。」
他微微笑了一下,然後吹著口哨走出去,我在睡夢中,依稀還記得那調子是「阿根廷別為我哭泣」。
彷彿從那時候起,孤獨與悲傷把他壓製成另一個人。一個沒有淚水,沒有感情,只有極端自制和冷靜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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首都外圍的防禦已經被我們所瓦解了,但是比較麻煩的則是則是在進入都市地帶的部份;我們逐屋逐家的進行巷戰,所得到的進展和傷亡簡直不成比例。要不是將軍要求將首都完整保留下來,我們早就把首都用大砲轟成一堆廢墟了,連那個每天在宣禮塔裡準時喊出禮拜通知的不怕死傢伙也一起轟掉。
到處都是像這種不識抬舉的人,政府軍,狙擊手,民兵等,造成如今陷入膠著的狀況。這就好比是一場消耗的比賽,看誰先撐不下去。
我們所使用的戰術是小組制的,發現有人開槍還擊的建築物,立刻先派出一個火力班在外頭壓制,一名小組長帶著一名通訊兵,兩名攻堅手和兩名爆破手,進入建築物『清除』,雖然很煩,但是很有效。
我所屬的那一組就是這種典型。由於愛找刺激的緣故,我自願擔任攻堅手,原來的爆破手有一個掛了,所以我就有時連RPG7一起帶來了。
小組組長是一個中士,他常抱怨我越權和人手不夠,這也難怪,一個上士擔任一個兵的工作,似乎是太過份了點。
「嗨!」我向我們的小組長打聲招呼。
「你帶了一個新人來。」他打量我身後的人。
「他很有潛力的,今天要清理哪裡?」
「這裡到這裡。」他的手在地圖上指出一條線,從目前的發進點到地圖中間的圓環,那裡是總統府。換算比例尺來說有一千三百公尺之遙。
「那很遙遠。」我吹了一聲口哨。
「是啊!這次全調老手過來,有吉岡,塔吉,伊凡,還有你。」他再度打量我身後的人。「他到底行不行啊?」
「你總給我時間證明吧?」他笑著對中士說。
「那好!你跟上士擔任攻堅手。現在每個人都檢查自己的裝備,預計五分鐘後集結,十點整開始行動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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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人說巷戰是散彈槍跟衝鋒槍的天下。我們卻只有帶上AKM和RPG7還有幾顆少得可憐的震憾彈,聽說還是以色列的貨,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;武器跟敵人共通有個好處,你可以拿取敵人的彈藥補充;反過來說,敵人也可以拿你的,不過你已經是屍體了。
空氣中有著一股不安的氣氛,剛才有個不怕死的傢伙從這棟八層樓高的建築物向我們開火。
聽著外頭激烈的槍聲,我們逐層掃蕩,但是一直毫無所獲,我在想是否看錯了。到了第八層樓,我們一直搜索到最後一個房間,它的門是緊避的,我們不敢強行闖入,怕有詭雷裝置。
「讓開!」我拿起裝有AP彈的RPG7向門射擊。
「轟隆!」木製的門被炸開一個大洞,木屑和破片向門內飛散。沒有詭雷裝置。
「閃光彈!」吉岡和伊凡同時丟進一枚閃光彈到房內,強烈的閃光和震耳欲聾的聲響在耳內迴盪著,也崩緊了我們的神經。
「快進去!」我向他打手勢,我們一起衝進房間,搜索著那個開槍的傢伙。
好像已經來不及了。
那傢伙被AP(對人殺傷)彈的破片削得很難看:他的左手被削爛了,其它的地方則被碎片扎出大小不一的血洞,倖存的右手不死心的用槍指著我們,隨即又放下來。
「沒用的,一切都是阿拉的旨意,異教徒。」看來這傢伙頗有幽默感,我向外頭打手勢叫其餘的人進來,而他的眼睛不帶任何感情地一直注視著躺在地上的槍手。
「你有什麼要交待的嗎?老頭?」他看起來應該也有五十歲了吧。
「幫我照顧法蒂瑪。」他用微弱的聲音對我說著。
「法蒂瑪?」
我們的對話暫時被中斷,其它人從房間的陰暗角落處找到一個小女孩,她的眼神茫然,身體一直不停的顫抖著,看來像營養不良的樣子。
「是她嗎?」
「是的。」
我不禁搖頭:「你這樣做不太道德喔!」我討厭把小孩故意放在戰火中,不管是不是被迫的都一樣。
「我的妻子死於這場戰爭,我別無選擇,是阿拉帶領你們來的。我知道我的命已經不長了,如果阿拉是這麼安排的,請帶她遠離這裡,忘記這裡的不幸。」
我邊聽他的話,邊看她被中士帶到門外搜身。
突然,我聽到一聲槍響,回頭一看,一發子彈正中那槍手的眉心,鮮紅的血從他後腦向地板不規則的到處溢流著。我抬頭一看,看到他的槍口冷冷的冒著煙。
「為什麼?」我以近乎嚴厲的口氣質問他,手上的AKM 不自覺的在抖動著。
「我們必需『排除』危險。」他的槍口指向門口的女孩:「她也一樣。」
「你敢動她我就殺了你,沒有道德感的傢伙。」我舉起手中的步槍對著他。
「怎麼了?」中士聽到槍聲進來看個究竟,卻看到我們在對峙的場面。
「夠了!」我厭惡的把槍放下,我討厭隨口說出的話成真,什麼『他很有潛力的』竟然是真的,真叫人不舒服。
「我不想看到這傢伙亂殺人,我要退出了。」
「上士....。」中士想到緩和火爆的氣氛。
「不必說了,我連那女孩一起帶走。」我將身上的火箭筒丟給中士,只留下AKM。
「祝你好運。」他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。
「你真的變了。」我很難想像他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。
「你不是知道嗎?」他臉上依然是那不變的冰冷笑容:「從那天晚上以後。」
我沒再說什麼,我從面帶驚訝的吉岡手上一把將那孩子搶過來,然後背著她下樓往外走,外頭正下著不大不小的雨,這對我而言無關緊要,我只要走到我軍的勢力範圍就安全了。
「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?」在回去的路程上,她突然開口向我問道。
「什麼事。」我略感吃驚的回答。
「我的父親真的死了嗎?」
我遲疑了一下,然後回答:「是的。」
「我可以在你背上哭嗎?」
「大聲的哭吧,妳不需要再害怕了。」
她大聲的哭了出來,雨勢也在此刻突然加劇,雨聲,蓋住了她的哭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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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通過了檢查哨,逕自到醫護站去,那裡都是MSF 的人,經過上次的事件,他們也損失了一些人,但是幸好不影響傷患救治工作的進行。我也認識MSF 的團長。
「嗨!」我向醫護站的人打招呼
「日安。」
「這個給你們,」我把法蒂瑪放在桌上:「把她弄得像樣一點,待會我再來看她。」我想我得先去睡個好覺。
「不要走。」她用哀求的眼光看著我:「不要把我一個人留在這裡。」
「不要擔心,」MSF 的團長從後面走出來,她聽到我們的談話了。
「你等一下就會看到一個活潑可愛的小女孩了。」
「那就一言為定。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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隨風而逝的記憶(5) 作者:onson 2003-11-28 16:59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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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章 隨風而逝的記憶
「你要走了嗎?」我不大搭理他說的話,從他回來之後,我就冷
冷的跟他保持距離。
總統府那一場仗我沒參與,不過聽說他幹得不錯,乾淨的幹掉總統衛隊,以及,總統全家人。對,連小孩也沒放過,一樣乾淨俐落,連眼也沒眨就對每個人頭上都賞一槍。
「你可真是帶來一個好傢伙。」中士回來後高興的對我說著:「多虧了他,我們的行動才能順利進行。他好像知道敵人躲在哪裡,總是帶頭衝進去快速的解決掉....。」
「那還真是好啊!對吧?」
我聽著中士的話,臉色越來越難看,連手上沒開的啤酒罐也被我緊握的手一把捏爆。
「那我先走了。」中士看著我的舉動意識到他開了一個不是很愉快的閒聊話題:「對了,他說在你住的地方等你。」
「謝謝。」我把捏爆的鋁罐重重的放在酒吧的櫃檯台上,巨大的聲響讓酒吧裡鴉雀無聲。
「是的。」我在整理我的背包,隨口附和他的話,心中還惦記著法蒂瑪:「我不想再跟你說話,給我滾!」
「你知道嗎?」他不理會我粗暴的回應,一樣自顧自的對我說著:「因為她死了,所以我才獲得真正的自由。我貪婪的吸著那充滿硝煙的空氣,我心中終於明白,我當初的決定沒有錯,我擁有的....,」
他的頭慢慢低下去:「只有屬於戰場的才能,那是用她的死所換來的。」
「那就跟我走。」看到他的樣子,我不忍心再多說什麼苛責的話,我對他伸出手:「聽她的話,永遠的離開這裡。」
「離開這裡?」低頭的他哼出不屑的冷笑:「不,我不會離開這裡的,好不容易從她身上得到的東西,我怎麼可以輕言捨棄?」
我聽著他的話不禁怒火中生,順手從床上抄起一把AKM ,舉起來瞄著他低下的頭部。
「真該殺了你!我不明白她這麼為你著想是為什麼?」
「你想殺我嗎?」
「不,我只想帶你離開這裡,如果你要跟我對著來....,」我略揚槍口:「我就算帶你的屍體離開也沒關係。」
「我不能讓你這麼做。」
他左手以肉眼不能見的速度抓住槍管,接著猛然向下一拉;我不加思索的地掙開他下拉的力道,同時回轉手上的步槍,想要用槍托猛擊他的胸部。然後看到銀光一閃。
「勸你不要這麼做。」我聽著他輕描淡寫說出的話,眼睛則是看著眼前不敢讓人相信的景象:他反手抽出橫置於腰上的TANTO 短刀,在我看到銀光一閃的那一剎那,他的刀橫貫過木質槍托,突出的刀尖輕點我的胸前,讓我的衣服上浮現殷紅的血斑。
「抱歉,讓你受傷了,不過,連保險都沒開就不行喔!」我此時才看到他的眼睛,他的瞳孔不是我習慣看到的黑色,而是不屬人間的金黃色!
「嚇到了?」他似乎看到我驚疑的眼神,輕笑著說:「鍍金膜的隱型眼鏡,可以折射掉約百分之四十的火光。」
「你到底要不要跟我走?」我勉強從嘴巴裡擠出這句話。
「不,我將會成為你。」
「成為我?」我將手上的槍放開,後退了幾步。
「是的,」他丟一個綠色帆布包到我手上:「我跟少校講好了,你的職位由我接替,過了今天以後,你就只是一位平民了。」我打開布包一看,是我跟法蒂瑪的護照,還有從南非出發到法國的機票,跟他在台灣房子的鑰匙。
「為什麼?」我無法瞭解他的意思。
「請為我跟她好好的活著,我無法實現我對她承諾的事,因為那就是我的本性。所以,請成為我,為已經失去她的我好好跟法蒂瑪一起生活吧!」
「等一下!」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法蒂瑪這件事:「這跟你所想的不一樣,她還只是小女孩....。」
「但是夠格成為你的老婆了。」他好像什麼都知道:「去帶她回來吧,帶法蒂瑪遠離這裡,就像我答應過她的一樣,我跟少校講好了,明天中午有一架DC3 會飛到這裡進行補給,到時候你們就搭這架飛機離開這個傷心之地。」
我沒再說話,只是默默的走去醫護療站把法蒂瑪帶回來,她則是滿臉淚水的緊抱著我。
在熱帶雨季的夜間,我跟法蒂瑪一起躺在床上,聽著外面的雨聲,還有他吹口琴的聲音,他吹著『科羅拉多之夜』,和著雨聲,陪伴我們入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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雨季裡幾個難得的晴天之一竟然被我們遇到,不得不說我們的運氣真的很好。
我換上輕便的衣服,儼然一副平民的樣子,看著旁邊的法蒂瑪穿上不合身的衣服,不禁讓我大笑。
「我要衣服,漂亮的衣服。」她一臉快哭的表情,這也難怪,因為我在這裡很難找到適合她的衣服。
「去巴黎幫妳買,走吧,登機了。」
我們走過鋪木板的爛泥地,登上DC3 的機門。
「這個我忘了給你!」我看到他坐在吉普車上對我大喊,同時對我丟來一大包東西。
我接過來打開一看,是她的骨灰跟適合法蒂瑪穿的衣服。
「永別了!」他對我用力揮手:「請替我跟她說:『我愛妳。』然後忘掉屬於我的一切。」
「我會的!」我笑著對他揮一下手,然後進到DC3 ,在轟隆的飛機聲中,法蒂瑪緊握著我的手入眠,人小鬼大的她還在說著夢話:「你想要男的還是女的....。」
而我,從窗中目送地面上的他直到消失,然後就迷迷糊糊的睡了。
在睡夢中,我夢到了法蒂瑪為我生了一窩可愛的孩子,而他們來探望我們,臉上都帶著幸福的笑容。
真是希望這是事實,而他們的不幸只是個惡夢;就如我希望我說的這個只是個故事而非事實一樣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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隨風而逝的記憶(6) 作者:onson 2003-11-28 17:03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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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 被拔刺的荊棘
從那次事情之後,我就帶著法蒂瑪回來台灣開始我們兩人的新生活。
我透過咖啡店的老闆,為她在可遠眺海岸,風景優美的靈骨塔園區裡買了一個位置,希望她的等待有價值。
他留在台灣的房子我只有進去整理過一次。然後就直接租出去收租金,收回來的錢,我一塊錢都沒動,全部交給法蒂瑪,多少也算是為他贖罪,至於我,我則是透過熟人找了一份貿易公司的工作,因為工作的關係常常把法蒂瑪一個人留在家裡,她也因此足不出戶了好幾個月。
說到法蒂瑪,為了能讓她留下來,我謊報了她的年紀,將原本的十六歲報成二十歲,然後再辦理結婚手續,成為名目上的夫妻。
當然,這一切都是為了她好,我連她的手都沒有碰過,我這樣的人,就像昔日的他一樣,是沒有資格獲得幸福的。我對於法蒂瑪,也只有如同父女般的情感。
好吧!我承認!或許我對她也有那麼一點愛意,最多也僅止於在飛機上所作的那個夢而已,而這樣的我有什麼資格對法蒂瑪說什麼呢?
我們是傭兵,是沒有主人的戰犬,是殺害法蒂瑪父親的兇手,哪裡有戰爭就往哪裡去,因為那裡有我們的好夥伴。過去那屬於男性的浪漫,如今面對法蒂瑪卻全是罪惡與暴行。
法蒂瑪很堅強,堅強得足以讓心軟的人為她悲傷,她隨著自認為她著想的我來到這個完全陌生的國度,沒有半句怪罪我或者他的話,只是沉默的面對她完全未知的世界。
有一次,我忙到深夜才回家,一進家門,看到客廳中僅留的一盞小燈與一個纖細的身影坐在客廳的角落。
「妳等多久了?」我第一次看到她坐在客廳等我,雙手放在膝上端正地坐著。
「從你出門之後就沒閉上眼睛,坐在這裡等著你。」她的口氣依然是淡淡的,聽不出任何情緒起伏。
「連動都沒動過?」我開始覺得事情有點不妙。
「是的,我打算等你出遠門再這麼做的。」她的手緊緊抓著膝上的衣服:「順從你的話是我的義務。」
「妳為什麼要這麼做?」法蒂瑪啊法蒂瑪,不要替我們償還我們所犯的過錯。
「那你為什麼要救我?帶我來這個寂寞的地方。」隨著她的話,她的淚從眼睛裡默默的流出來:「我的一切都被你們所奪去,而我的父親把我交給你,我能有什麼選擇嗎?順從你的話是我唯一所能作的事。」
此刻的我默默無言,坐在昏暗的燈光下與她那纖細的身影旁,我的罪就像荊棘一樣遍佈在我的身上,我要如何安慰她呢?用愛嗎?用命令嗎?我知道我說什麼她都會照做,但是我連握著她的手都不敢,那對我而言,實在是太難了。
「法蒂瑪,如果妳想要自由的話。」我掙扎地說出我的想法,就算再捨不得,我還是會實現她的願望,這是我最後所能為她做的事了:「我可以安排,妳想去哪裡都可以,請不要再這麼折磨自己了。」
「你有愛過我嗎?」法蒂瑪不理會我的話。
「什麼?」
「你有愛過我嗎?」她彷彿在控制快要崩潰的情緒,強作鎮定的問著我。
「我....,」面對法蒂瑪的質問,我只好老實的說出來:「是的,我是愛妳,但是這樣的我沒有愛人的資格。」
「太好了!」坐在我身旁的法蒂瑪突然轉身緊緊將我抱住,整個頭埋在我的胸前哭泣:「我好害怕,我好害怕你會再離開我,你剛才說要送我走,我不知道該怎麼辦....。」
「我也害怕,」我對在我懷中哭泣的法蒂瑪訴說自己的不安:「我不知道要如何面對妳,我就像全身長滿了刺的荊棘,害怕靠近妳就會將妳刺傷。」
「我不害怕,我會為你把刺拔掉。」法蒂瑪邊說邊用那佈滿淚痕的臉從胸部吻上我的頸部:「至高的主將我交給你,因為祂知道你是愛我的。」
「法蒂瑪....。」這下反而換我不知所措了:「不可以,我沒想過....。」
「我們是夫妻不是嗎?」不知何時她坐在我的身上:「把眼睛閉上,哪裡也不要去,只要在這裡,在這裡就行了。讓我感覺到你的身體、你的溫暖、你的愛。」
我聽她的話閉上眼睛,在黑暗中,我被溫暖的濕潤,溫柔的呢喃包圍著。
當女孩成為女人的時候,男人就會再度成為男孩。
上帝在女人的身體裡放進了深奧未知的秘密,她瞭解如何取悅男人,讓男人安祥沉靜。她是愛人、是女兒,也是母親,在她身體裡的寂靜之海中,才擁有真正的自由與安全的屏障。
而我,我身上的刺,在法蒂瑪無私的愛之下,不知不覺的被拔除了。
在夢中,我彷彿回到那個時候,在熱帶的雨夜,外頭腐爛植物的味道和雨的霉味混合著,傳進我與法蒂瑪共眠的屋內,窗外則是他所吹奏著『科羅拉多之夜』的口琴樂聲伴我入睡。
為了逝去已久的她還有法蒂瑪,或許我應該再回去一趟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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